于谦
玩儿也要玩儿得兢兢业业
翻翻于谦履历,就知道,他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从小家境不错,小小年纪进了曲艺团,团里给的补助费加上演出费差不多相当一个大人的工资。1985年于谦16岁从团里毕业,之后两三年相声将衰未衰,他每月也能挣千把块,在当时算有钱阶层。团里工作也闲。有时间有银子,自然是满地海玩。
于谦十七八岁时,整天骑个自行车往鸟市跑。车把上拴水葫芦,大梁上挂鸟笼子,兜里揣鸟食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鸟贩子。生鸟在他手里,不出两周,就能吃飞食、叫大远(人伸掌鸟飞来,人握拳鸟回杠)、叼彩旗。他三五毛钱买的鸟,驯个几天就有人愿意花十元八元买走。
二十来岁,他和朋友组了个吃喝玩乐小分队。春天,水面一解冻就去钓鱼。玩到十月底,进山逮鸟,带着帐篷,户外扎营,一住就是半个多月。等候鸟迁徙完了就杀去水库捞虾米,一玩又是一星期。越野车里鱼竿、鸟网、虾米篓、调料、碗筷、煤气罐应有尽有,走到哪儿玩到哪儿吃到哪儿,那叫一个纵情肆意。
从1990年代起,相声逐渐进入冰河期。2000年,于谦下乡演出,喊大娘来看,人家白他一眼,“不看不看,我得拾粪。”
“相声真是没人要了”,一直“疯玩傻乐”的他也体会到啥叫谋生不易。为养家糊口,主持、司仪、电视、电台、广告……什么活他都接,有点时间就出去喝酒拉关系,“得结人脉,要不人家凭什么喊你去拍?”那几年,于谦彻底顾不上玩了。
2000年,因缘际会,他开始和郭德纲合作。郭说相声的方式,让他恍然大悟,原来相声没必要照着祖师爷的本子原封不动地说,放入时代元素,传统相声才能更有生命力。两人一拍即合,“台上水乳交融,台下互敬互重”。2004年,于谦正式加盟德云社,彼时相声已重新红火。
到2006年,德云社如日中天,事业步入正轨的于谦终于能喘口气了。他第一反应是:爷要狠狠地玩儿。
当时鸽市的老板们一看于谦来了,都“磨刀霍霍”。结果于谦收了一堆品相差毛病多价格贵的货。朋友里的老行家九爷看不过眼,把他喊过去一顿训,“花钱多少不重要,重要是功夫和眼力”,让他多听多看少说话少伸手(少买东西)。
他依言而行,从此或去市场看货比较,或去玩友家拜访请教,既问科学饲养也侃祖传秘方,还专门拜师学艺,真是玩儿得兢兢业业。
如今他说起各种动物的品种优劣、定向繁殖来,门儿清。“玩儿就得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他说自己不跟人争,“只要我把玩意儿拿出去一挂,观者就会,‘哎哟,于老师您这个好’。”他比了个大拇指,不忘加一句,“这时心中可以暗爽,但不能表现出洋洋自得,那就丢了咱老北京人的气度。”
“我和动物之间是纯洁的关系”
“走,看看去吧!”于谦说得兴起,起身领大家逛院子。他指指地上的玉米,“后院自己种的”。他领我们看的是前院27亩地。我们没去的后院更大,有30多亩,种了油菜、西红柿、黄瓜、西葫芦、花生……
两步走到红砖鸽舍,里面除了老北京观赏鸽,还养了楼鸽。“楼鸽是观赏鸽的奶妈。”于谦介绍,观赏鸽经过人工定向培养,嘴短鼻大,没法给小鸽子喂食。养楼鸽可以解决这一问题——用观赏鸽的蛋换下楼鸽的蛋,好让楼鸽代为抚养小观赏鸽——这其实挺考验养鸽技术,必须确保两种鸽子同一时间生蛋,才能从中做手脚。
鸽舍的下层则住着鸽子的保镖——几只大白鹅,它们是治耗子和黄鼠狼的利器。“这都是养鸽秘诀。”于谦自得。
农场西边传来犬吠一片,那是狗们在呼唤主人。“过去瞧一眼。”于谦先看的是一只白色的牛头梗,左眼圈有一块黑,因此取名“左左”,品种属“海盗眼”,是只名贵斗狗。单独养在大铁笼里的左左见到于谦就立起身子隔着栏杆在他身上来回蹭,像小孩撒娇。
逗完狗,他转身去了马场。“它叫小毛驴,我亲手接生的。”他半抱起一匹身高不到一米的栗色矮马。于谦马场里养的这20多匹设特兰矮马构成了目前全国最大的矮马种群。
除了从欧洲买矮马,他还从新疆进了30多匹大马。马群里一只黄底白花的奶牛显得颇为突兀。于谦解释,这牛是为了让家人喝上放心奶买的。来时才一个月大,就跟马混养在一起,现在跟马关系铁磁,并且真当自己是匹马,每到春天发情期,还会跟马互动。
逛完于谦也舍不得进屋,搬了把椅子,就坐院里接受采访。头顶有鸽子盘旋,前方有马在踱步,一只黑白花的小猫从地上窜到他怀里,又跳我腿上。呼吸时,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动物粪便味儿。
院子四周都是树,西边一小轮太阳要下山,绿树掩映中红得明亮温和,圆得像山楂片,撒在地上那层光,薄得像云片糖。
此时再听于谦说这儿是他的心灵港湾,也不觉得过于文艺了。
“我和动物在一起,互相都很纯洁。”于谦喃喃道。
“那和人交往比较……”
他截住记者话头,“不像你想的那样,但也不像我跟动物交流这么纯洁。”他怀里的小猫伸出粉色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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