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介绍朝鲜战争时,教科书虽然承认是金日成发起了进攻,但却强调这是一场“内战”和“统一战争”。这样,不但是谁发起了战争变得无关紧要,而且美国和联合国干预的合法性也就顺带着被撸掉了。教科书特意谈到战俘问题,说美国方面违反日内瓦协定,只把那些愿意回到朝鲜和中国的战俘交还给朝中方面,而不是全部遣返,这样就挑起了关于战俘问题的争执。至于对方会不会根据起码的人道原则善待自己的战俘则一字不提。当然,教科书的作者也无从知道那些回国的战俘后来的生活状况,就连这些国家自己的人也不知道,直到最近这些年有关情况才逐渐披露。
最后,编者对冷战中的美国做了这样一个概括:
美国国内的批评者挑战冷战的设计师(程按:“设计师”就说明书的编者认为冷战是美国人制造出来的),质疑对来自海外的威胁的夸张,对第三世界国家的横加干预,以及外交政策昂贵的军事化。但是当杜鲁门这样的领导人用极端主义的语言描绘冷战,把它说成是有关反对一个庞然怪物的生死存亡的斗争时,合理的批评招致怀疑,异议人士受诋毁。批评者对美国全球范围内四处干预和依赖核武器的外交政策的探索性的质疑被淹没在异议者对共产主义妥协迁就——如果还不是给你安上非美主义的罪名的话——的指责中(非美主义是极端右翼的麦卡锡主义发明的罪名)。美国的决策者就是这样成功地在冷战问题上制造了一个国家共识,这个共识扼杀了辩论,塑造了美国几代人的心态。
这样的控诉,听来真是让人拍案称快。这样的反思,读来真是意味深长。书的编者既不担心美国国务院找他们算账,也不害怕军方和中情局的切齿之声。你干你的,我说我的。干是你的责任,说是我的权利。你既然干了就不要怕我来说,我说了也没什么可后怕的。
当然,很多美国人不会同意历史教材这么个写法,不会同意对冷战这么个说法,不然这本教材的编者也不会在一部本该平实叙事的历史教材中大发牢骚。但他们多半还是会赞成历史教材就该这么个出法。你要是不喜欢这本书的观点,尽可到书市上去淘,直到淘到你中意的。如果实在没有,你完全可以挽起衣袖大干一场,拿出你自己版本的历史;或者出一笔钱,悬赏一本合你心意的教材,哪怕只印给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