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蒋放蒋,东北军血溅西安城
西安事变当天,王景芳的长官刘多荃担任捉蒋行动总指挥,而身为军官的王景芳则按照命令指挥所在连队包围骊山华清池。他参与了那场改变中国历史走向的“凌晨枪战”,他亲睹了曾经兵强马壮的东北军一夜之间的四分五裂……
只一个钟头蒋介石卫队全被干掉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凌晨4时许,酣睡中的蒋介石突闻枪响,在两名侍卫搀扶下仓惶从华清池五间厅后窗逃跑,藏于半山腰一虎斑石东侧的石峡洞后,后被搜山部队发现扶持下山。
当时,王景芳是上尉副连长,奉命带兵控制华清池外围。虽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接到去抓蒋介石的命令时,王景芳大吃一惊。“我一个上尉副连长只管听命令,但听到去抓蒋介石?我还吓了一大跳呢!我们的校长张学良,胆子也忒大了吧? ”
直到今天,王景芳想起西安事变那天的枪战场景还后怕,“那天晚上,枪声四起,蒋介石的卫队都是驳壳枪。可我们都是用的捷克式轻机枪和7.9毫米口径中正式步枪。激战近一个钟点,蒋介石的卫队都被我们打死了。 ”
第二天,王景芳和其他人因好奇去蒋介石的住处看看。“墙上、窗子上,尽是枪眼儿呢!按理,事变第二天,骊山、华清池都戒严了,谁都不让靠近的,可是,我们都是东北军的呀,就悄悄地去瞧瞧。 ”
等到了蒋介石房间的门口,把门的不让进,几个军官大骂,把门的一看,这群人气势汹汹,还都是当官的,又是东北军自己人,就敞开大门听之任之了。
“我们这些小军官进去就不老实,有的拿条毛巾,有的拿一条毯子,那上边有枪眼儿呢!留个纪念!是蒋委员长用过的。 ”王景芳回忆道。
2009年12月26日,作家方军在天津采访过一位原东北军的老军官的家属。老军官叫陈维刚,在刘多荃部当上校。西安事变时,陈维刚到蒋介石住过的房间里拿走一条军毯,因为军毯上面有一枪眼儿。新中国成立后,刘多荃当上全国政协委员,还专门去天津看过陈维刚。
“中央军”发十块钱杂牌军只给五块
方军曾向王景芳老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您是否赞成捉蒋介石?”王景芳回答: “我是东北人,眼看着日本人占领东北,当然希望张学良逼蒋抗日。西安事变后,蒋介石被迫接受‘停止剿共、一同抗日’的主张,东北军终于要开赴前线抗日了,就冲这点,东北军官兵还是高兴的,打回老家去嘛! ”
王景芳说,西安事变是被逼出来的,蒋介石不光对东北军另眼看待,对所有地方势力、杂牌军,都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不仅不拨供给,还想方设法削弱排挤,必欲灭之而后快。
二十九军在卢沟桥一带英勇抗击日军,大刀队杀得日军鬼哭狼嚎,但就因为是西北军,处处遭到蒋介石打压。宋哲元部孤军奋战,弹尽粮绝,几乎整营整团打光。最需要援助的时候,只有蒋介石的“口头嘉奖”,却得不到“中央军”的一点实际支持。实在顶不住了,宋哲元被迫率残部南撤,面对的竟是自己人黑洞洞的枪口!里外夹击下,宋哲元只得沿黄河西撤,到山西后,又备受阎锡山的排挤。这位在喜峰口、卢沟桥和北平抗击日寇侵略的爱国将领,终于被蒋介石逼得精神失常了。
1940年4月,宋哲元在四川绵阳病逝后,八路军朱德总司令和彭德怀副总司令在给他的挽联上写道:一战一和,当年变生瞬间,能大白于天下;再接再厉,后起大有人在,可无忧于九泉。这些“后起之人”,指的是出自二十九军的张自忠、何基沣等爱国将领。
“七·七”事变爆发后,二十九军一七九师师长何基沣因寡不敌众在泊镇突围,率部撤到大名府。日军的追击部队尾随而至,一七九师的将士们视死如归,与敌血战三天两夜,大名府终因一七九师弹尽援绝而失守。何基沣悲愤已极,仰天长叹:“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抵抗政策! ”他痛感报国无门,拔枪自戕,不惜一死以谢天下。但自杀未成只打伤了左肺,被送进医院抢救脱险。
二十九军老兵王世江回忆说:“我们突出重围后,汇合了部队向南撤退。我是个伤兵,到黄河南岸总该可以了吧?他们竟连伤兵也不许过去治疗。蒋介石排斥异己的做法,在二十九军将士中引起极大的愤慨!蒋介石派特务乘坐铁甲车,打着冯玉祥的名义,说是到前方督战,在连镇车站停着。我和被打瞎左眼的一班杨世亨被连里士兵强行抬上铁甲车。特务们怕发生兵变,不得不把我们几个重伤员带到济南。到处是河北逃难来的难民,他们无依无靠,行乞度日,伤兵杂在难民中根本无人过问。而国民党军要员只顾自己逃命要紧,谁来管我们几个叫花子似的伤兵!我们托人情,苦苦哀求,才能在济南市协和医院挂上号。一个医生一打开我臂上缠的裹脚带,臭气四溢,伤口里的烂肉脓血中已经生蛆,蛆虫四处乱爬。医生掩着鼻子皱着眉,十分武断地说:‘必须把胳膊锯掉! ’抗日战士怎么能没有胳膊?不得已,我们含恨离开济南。 ”